作者 | 冰雪 编辑 | Ellie

首席观点： 成为《开拍吧》总编剧以前，王海龙先后担任过融东方首席制作人，《极限挑战》1-4季编剧组组长，《打卡吧！吃货团》导演。无论制作哪一档节目，王海龙都在节目中贡献了极其丰富的创意和想法。这一次，他参与的节目《开拍吧》迎来了陈凯歌、陈思诚、刘震云、舒淇四位导师，以及彭宥纶、易小星、沙漠、郝杰、王珞丹、胡国瀚六位青年导演。这档节目还原了青年导演们在制作电影时可能面对的种种环节和难题。在接受首席娱乐官专访时，王海龙笑称：“我是一个蔫坏的人，喜欢恶作剧。”

《开拍吧》青年导演创制真人秀邀请了陈凯歌、陈思诚、刘震云、舒淇四位导师作为绿灯会成员，还根据业务能力筛选了彭宥纶、易小星、沙漠、郝杰、王珞丹、胡国瀚六位青年导演。

这档综艺不仅高度还原了电影筹备、投资、选角、点映的全部工业化流程，也将摄像机对准了青年导演的拍戏过程，逼仄的拍摄现场犹如密封的火药桶，每个人都行走在爆炸的边缘。

青年导演彭宥纶经常因为灯光不接戏、道具不接戏等细节问题与团队发生冲突，一通发泄后，又开始和大家道歉。王珞丹在拍摄时问工作人员：“要不要再来一条？”工作人员直白回道：“你是导演。”青年导演们的青涩和行业的真实一面，在节目中彻底暴露出来。

这些青年导演们的处境迥异，沙漠和胡国瀚科班出身，王珞丹由演员转型，易小星因搞笑短片走红、彭宥纶之前是广告导演，郝杰已经六年没有拍过电影。

《开拍吧》总编剧王海龙这样形容创作节目的初衷：“我们想把与电影相关的，与观众有接触的从业人员拉到一个谈话场之中，让他们产生直接的交流，共同探讨青年导演面临的真正处境。”

在日常生活中，王海龙喜欢大家叫他“村长”，农村出身的他天生带着一种拼劲，“我比其他人能熬，也比其他人更能吃苦，我觉得这是农村人的特质。”

回想过去的农村生活，王海龙记得掰玉米时，玉米外面有一层毛，扎在手上全是小口子，犁地时，整日撅着屁股，用锄头一点点去把地犁出一道沟……干农家活才是真正的辛苦，相比之下，敲敲键盘算什么？当然，这些经历也赋予了王海龙对于生活独特的感悟。

成为《开拍吧》总编剧以前，王海龙先后担任过融东方首席制作人，《极限挑战》1-4季编剧组组长，《打卡吧！吃货团》导演，但无论制作哪一档节目，王海龙都会在节目里“使坏”，他直言：“我是一个蔫坏的人，喜欢恶作剧。”

一、我是一个蔫坏的人

《开拍吧》的节目现场有四把椅子，分别是金椅子、银椅子、铜椅子和木椅子，坐镇导师根据票房营收依次入座。第一轮票房结果诞生后，陈思诚投资的彭宥纶导演因为片子没上映，票房为零，他只得坐上了最小的木椅子。在此之前，陈思诚坐在最大的金子上体验了一把，说了句：“并不舒服。”坐在金椅子上的刘震云玩笑似地回应：“确实比其他三位的椅子大点儿。”

椅子的创意就是王海龙发明的。其实，王海龙原本打算将木椅子设计成草席，“谁输了就盘腿坐在草席上面，他可能要伸长脖子，眼睛才能露出台面，我觉得很有意思”。他的理由是，现实里很多电影公司投资失败会面临破产的窘境，而在节目中，投资失败不过就是坐在草席上，既现实又游戏化，还能把绿灯会成员的可爱展现在观众面前，营造综艺氛围。

与电影市场的复杂程度相比，《开拍吧》自然是简化的，而王海龙很擅长在简单的事物中添加新奇元素。小时候，他就喜欢发明各种各样的游戏，并在常规套路的游戏里创新。他和小伙伴玩老鹰抓小鸡，在小鸡队伍里加上一只炸弹鸡，如果老鹰不小心抓到炸弹鸡就死了；玩扑克牌和五子棋时，他也制定了古怪多变的规则，想各种法子为难其他人。王海龙说：“以前带着一群小孩玩，现在带着更多的观众玩。”

他做节目的游戏心态在《开拍吧》中也随处可见，王海龙想通过游戏的手段，添加游戏的规则，让所有人进入到游戏里面，完成对电影市场的拟真。

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最终仍然回归于生活。”王海龙的创作灵感亦与生活息息相关，菜市场上，各类小贩吆喝叫卖，顾客逛来逛去挑选商品，各取所需，这与导演和演员的互选过程有异曲同工之妙，即彼此互相成就。

如果导演一对一循规蹈矩地面试演员未免太过无聊，不如同时操作来的酣畅淋漓。于是，王海龙直接把第一轮面试演员的海选现场弄成了菜市场，完全是大型招聘会加相亲会，左右两边各一排人，每对组合只能聊几分钟，之后迅速换下一组，当六个导演，七个演员进来后，大家互相吵架，彼此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看到这样的场面，王海龙则坐在一旁偷着乐。

导演跟演员互选其实格外复杂，这也恰是整个过程最吸引人的地方，王海龙的想法就是在节目中使坏，以笑料消解复杂，如果观众看到如菜市场般的选角现场能会心一笑，get到他想要表达的点就足够了。

王海龙不仅喜欢将节目游戏化，更是出了名的爱乱写，他会对现实的部分进行加工，并掺入戏谑夸张的手法，有一种荒诞不经的感觉，但他也融入了自己的规则和想要表达的东西，呈现出意想不到的综艺效果。王海龙坦言：“我喜欢做一些别人不太会去做的东西，我觉得能给观众带来意外的惊喜才是一个创作者存在的意义。”许是追求意外惊喜的执念根深蒂固，真人秀冥冥之中就成了王海龙玩耍的舞台。

二、在失控的边缘来回试探

真人秀以身临其境为看点，不加修饰的现场真实感难能可贵，倘若真人秀对嘉宾束缚得太紧，慢热的嘉宾就会把情绪收回去，那真人秀也就失去可贵的真实了。

观众究竟想看什么样的真人秀？“让参与者保持在失控边缘的真人秀才是最好看的”，这是王海龙的真人秀理念，他做《极限挑战》时，观众和节目组有很多东西都想不到，因此就会一遍遍地在沙盘上推演，给出划定范围的圈，就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辟魔圈一样，演员们在这个圈里可以坐任何事情，但是不能出圈。

这种感觉类似于网络上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的动图，当他们在圈附近游离时，就会出现完全预料不到的真人秀效果，而编剧就是给演员画圈的人，并让观众看见每个人最真实的情况。

以《开拍吧》为例，线下共有600名观众观影，导演们在宣传他们的影片时，可以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比如放大自己的明星效应或者用海报挡住观众，使他们看不见后面的影片……节目组给导演们制定规则，就相当于画圈，可如果两轮宣传过后，导演还在那里拉选票就出圈犯规了，“所以说圈是什么？我觉得在现实生活里边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圈。”王海龙如此解释。

尽管团队给嘉宾画了圈，可嘉宾们的临场反应以及突发情况确实超出了节目组的预料，彭宥纶就在现场告诉大家，“我的作品不播了”。她拍短片《共生》的团队是临时组建的，拍摄到了第三天，场记都完全不知道美术指导，道具负责人，服装负责人是谁，美术指导在现场没带对讲等大小漏洞不断，这些情况就像彭宥纶所说，“工作状态的误差增加了时间成本”，等到作品公映时，彭宥纶只剪出了12分钟的短片，最重要的对手戏和反转没有拍。

彭宥纶没能按时交片，整个团队都处于高压状态，和彭宥纶合作的跟镜导演本来是一个头发很茂密的女孩，那段时间简直要把头发全都揪掉了。而且，彭宥纶不播作品的举措直接导致陈思诚的投资血本无归，除非后续票房大卖才能赚回来，不过，节目组最终还是尊重彭宥纶的想法。

彭宥纶的作品真的因为质量问题不能上映吗？王海龙不这么想，“在我们看来，彭宥纶的作品已经完成了，但是她对于自己的作品要求更高，好的创作者其实都有这种特质，他们非常敏感，对于周围世界，对于所有人说的话，甚至微表情，都会非常敏感。”

导演郝杰的退赛也令节目组陷入了失控状态，而他的退赛早有伏笔，前两轮公映时，郝杰的电影票房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冯海的梦》投资70万，票房47万，《乡村往事》投资80万，票房19万，在600名观众里，观看这两场电影的人数加在一起只有63人，有几轮公映甚至出现了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的尴尬局面。

“看完以后我没有看懂”，

“这个片我特别不喜欢”，

“有点晕的状态，不是我的口味”，

“对一大部分人来讲都不太受用”……

这些都是观众对郝杰作品的真实想法，郝杰沮丧地说：“我的电影没有票房不是偶然，是必然。”当郝杰看到第二轮票房仍然亏损的结果时，他悄悄低下头，使劲眨了眼睛，尽管面带微笑，但眸中似有泪光闪烁。等到第三轮比赛挑选演员，郝杰始终站在门外，让彭宥纶与演员沟通，主持人张绍刚现场让郝杰先挑选演员，他仍然在推脱，或许，他更想逃脱任务驱动型的电影拍摄，重返属于自己的电影世界里。“他一直在探寻电影是什么。”王海龙这样评价郝杰。

《开拍吧》有这样一段插曲，每位导演给自己画一幅自画像，彭宥纶画了一只蜗牛，王珞丹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猪，易小星画了自己，沙漠画了两只打叉的眼睛和咧开的嘴，郝杰只是随手画了一个圆，“你知道这里有边界线，其实里边浩瀚的信息你都不清楚，只能脑补，伟大的电影都是脑补出来的”，而普通观众似乎很难理解郝杰的神秘以及他的电影，陈凯歌却有着强烈的共鸣，他对郝杰说：“你的一切都从孤单中来，但是你又在你们家房顶上拧了一灯泡，这灯就是电影。”

这才有了陈凯歌在现场极力反对郝杰退赛的一幕，陈凯歌犹如开闸的洪水，情绪翻涌：“为什么我明知道你的电影赔钱还要投你，有多少人懂得你电影的美学，深沉的思考？就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居然有郝杰这样的人，肯拍这样的电影，用这样的方法来拍，你是一个要灭绝的物种，你的作为让我想起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意思是你们往那边跑吧，我走自己的路，你要学会对自己的懦弱说不。”

王海龙坦言：“我现在回想起陈凯歌导演的那段话仍然很感动，他将自己的愤怒，痛心疾首以及对于艺术片导演的珍惜表达得淋漓尽致，展现出了他作为大师的情怀。”

说起陈凯歌导演对于自己的影响，王海龙觉得有两点弥足珍贵。一是，如果想要成为创作者，一定要对于人性与生活有更深层次的理解，这样才能把他的理解通过作品传达给观众。二是博学，陈凯歌的博学令王海龙深受震撼，他能将无数与电影不相关的知识信手拈来，《开拍吧》这档综艺也令王海龙真正认识了电影这个行业。

三、“电影 真人秀”的融合模式

王海龙刚接到《开拍吧》的项目时，所有人都觉得把电影做成很难，后来直接将思路切换到电影的诞生过程，这个过程就是真人秀。观众只能看到电影本身，却看不到导演们在拍摄电影时的妥协与无奈，以及与不同的人角力，斗争，对抗的过程，这些元素都符合真人秀的要求，电影真人秀综艺《开拍吧》应运而生。

王海龙认为，导演这层身份是一层极厚的壳，电影导演的作品都会有自己的个人风格和想要探索的母题，如果将电影逐一拆分给观众讲解清楚，电影就会失去它存在的意义。在海选导演时，很多导演都不太想从幕后出来，走向前台，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神秘感消失，因此，导演需要给自己设置一层壳，这层壳既保护自己，也保护观众。

王珞丹在第一轮比赛中，就坚决不肯透露与自己剧本有关的任何东西，只想把作品呈现在荧屏，“如果他们给了观众答案，观众就没有了自己的答案，同理，我们节目会同时给观众一杯热水，一杯凉水，但不会告诉他们哪杯水更好。”王海龙这样理解壳的底色。

在《开拍吧》赛制里，现场原本还有很多尖锐的争论，甚至是人身攻击，但王海龙觉得这些争论对于电影来说毫无意义，“我不会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就把这些东西放到片子里”，他也尽可能地保护每位导演这层外壳身份，尤其是保护郝杰。

郝杰喜欢跟自己较劲，还经常失联，每当工作人员找不到郝杰时都会给王海龙打电话，而且郝杰只有王海龙在现场时才会接受采访，该怎么形容郝杰呢？“他有自负的情绪，但又有着强烈的自卑，是一个让你难受的人。”

对于青年导演来讲，《开拍吧》给他们提供了尝试的机会，并给他们带来了关注度，推动他们去创作更多优质内容。尽管一档综艺节目很难影响到整个行业，却可以将影响施加到观众身上，如果观众吃过了山珍海味，就很难把树皮吞下去，“我们希望观众对于电影能有更深的理解，提高电影审美水平，这样大家对于烂片的容忍度就会越来越低，并打开眼界，接受多种类型的电影。”

《开拍吧》播出后，王海龙经常听到电影圈的人互相推荐这档节目，他骄傲地说：“当电影行业内的人都承认这个节目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节目是成功的，至少我们整个节目做的不外行，观众的认同感也是支撑导演和编剧创作的动力。”

四、找到了自己的“半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而王海龙则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半道”，他自嘲道：“傻子的快乐”。无论是写东西还是做节目，王海龙的底线就是不能脱离本心，只要开心就成。做项目时，如果大家都快乐的话，项目成功的几率就会很高，什么样的人最快乐？傻子最快乐，因为他们不计较，会把所有的问题简单化，并会放下更多的事情。

王海龙制作下饭综艺《打卡吧！吃货团》同样秉持快乐的心态，“那个节目很简单，我整个节目都在传达美食的快乐，跟朋友家人一起分享美食更快乐，这是我一直在倡导的事情。”

王海龙既是导演，又是编剧，这两种身份都给他带来了快感，但他更喜欢做编剧，因为编剧其实是给导演组出难题的人，俗话说：“编剧一时爽，执行火葬场”，他经常能让执行组进火葬场。

同时做编剧和导演时，王海龙需要自己去执行自己写的东西，而他写的东西执行难度很高，快乐也随之减半。可当他看到别人执行时的痛苦模样，快乐就回来了，这也与他的蔫坏属性高度吻合，至于未来，王海龙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中国最好的综艺编剧。

吕彦妮在采访王海龙时，提到这样一个场景，天色渐晚，王海龙点了一盘蛤蜊，但吕彦妮对海鲜过敏，王海龙则对她说：“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吧，希望你明天可以过敏，就可以记住我很长时间，一个让你过敏的人。”

参考资料：吕彦妮《他只差一点就让陈凯歌导演坐在草席上投资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