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影
猫影
本地记录 云端记录

台海谍战戏《对手》是如何诞生的?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24-10-27   浏览次数:163

作者|王半仙

小黄毛、波浪卷、大纹身,一出场就是混混模样的中年痞女段迎九,还没等观众猜出身份,就摇身一变成为了飒爽的国安女警官卧底。

但另一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李唐身穿警服穿街走巷,揍完小偷查毒贩,可下一秒居然对嫌疑人严刑拷打,随后换下制服开起出租,暴露了自己的间谍身份。

这样有冲击力的反转和剧情,从《对手》的开端贯穿到结束,而故事中充满了生活感的日常,和以间谍夫妇为主讲述视角的表达,也构成了这部谍战剧独特的气质。

但一开始,《对手》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在编剧王小枪创作的初期,段迎九还是男性,主角是一对国安夫妻……

在不停琢磨人物、吸取身边创作者经验和生活场景感之后,《对手》逐渐成了现在的样子,但也触碰了更敏感的话题和以反派为主角的人物设定。

还好有一位重要人物——曾在国安系统任职的李小飞全程陪同创作,由此,《对手》才能在安全区内舞蹈,从年初这么多剧集之中脱颖而出,获得如此高的业内关注度。

于是包括王小枪在内,我们还邀约了总制片人张海东,一起聊聊《对手》是如何做成的。

01

“我要是二十多岁,肯定写不出《对手》”

《对手》是一个群像戏,国安警官段迎九、间谍夫妻李唐和丁美兮、间谍上级林彧是最重要的四个角色,围绕他们产生了谍战戏经典的正反双方博弈格局。

在这一点上,本剧已经区别于过往谍战戏常见的大男主设定,这来源于编剧王小枪对市场和用户审美变化的察觉:“你看《东城梦魇》《隐秘的角落》,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长剧集还是短剧集,大家都更喜欢看群戏,不太满足于一个大男主或一个大女主。”

群戏设定是基础,在此之上,《对手》的每个主要人物都足够反常规。

在过往大众的想象中,现代间谍的形象勾勒大部分来自于英美影视,香车宝马、飞檐走壁几乎是标配。但在《对手》里,李唐和丁美兮却是一对穷困的中年夫妻,在外为钱发愁,在内为女儿教育担忧,生活是力不从心、一地鸡毛。

谁也没在影视剧里见过这种间谍,独特性带来了传播话题,他们被观众称为“贫穷版史密斯夫妇”“百万夫妻”(百万指举报奖金)。

这样的设定其实取材于真实生活,“我看过《焦点访谈》的一个新闻,说抓了一个台湾间谍,我就按照新闻里的间谍经费自己拿计算器算了一下,平均下来好像每个月才两千多块。”

现实新闻成为王小枪的创作灵感,间谍夫妻由其而来。

其实在《对手》构想的初期,曾取名叫《爱人》,主角也不是间谍夫妻,而是一对国安夫妻。但在创作推演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人物格局。和间谍夫妻站在对立面,扛起正义大旗的,是段迎九。

这也是一个反常规的警官角色,女性,一出场是个烫头纹身的混混模样,业务上雷厉风行,却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丈夫和家庭。但在初始的设想里,其实段迎九是男性。

“我写这个人物的过程里,有很多业内人士提过建议,他们就说这个角色能不能是个女的,我觉得这样的设定确实也挺好。”

“因为现在已经不需要塑造男的在外面打拼,女的在家奉献的戏剧了,这也不是50年代。国安干警里也有很多伟大的女性。”

从创作者中吸纳的建议,让《对手》闪耀着女性主义光辉。不过王小枪其实没想这么多,对编剧而言,琢磨人物始终是最重要的,“你把人物想透了,他自己就鲜活起来了,故事和风格自然也就出来了。”

从戏份比例上看,《对手》的生活戏只有30%,剩下的70%是侦查、抓捕、窃密等谍战情节,但偏偏这才是观众印象最深的地方,也正是这些生活戏,才让《对手》有了“生活流”谍战的称号。

“如果我现在是20多岁,我肯定写不出《对手》,因为没这么多生活阅历。”

相比较民国谍战,现代谍战戏在创作上最难的地方,是建立足够真实可信的细节。因为观众就生活在这个时代里,王小枪举了个例子,民国谍战里的主角要去买糕点,让妻子给他拿点钱,观众其实不在意这个钱是五毛还是一万。

但在现代谍战里,观众会留意到每一笔花出去的钱,主角们住的房子用的东西,甚至是坐公交的站点和时间。

“当这种不真实越来越多,他就会不相信这个故事,也不相信这个人物。”

所以《对手》里虽然虚构了城市,却是以观众当下的生活状况为背景。剧中李唐补一颗牙要4000块的细节在社交平台引发了非常强烈的讨论热情。

不过这些生活细节也不仅仅是为了建立真实感,而是与谍战戏份相辅相成,成为勾连前后情节的重要道具。

还是以补牙为例,这个话题贯穿了全剧,这颗牙是追人打斗过程中坏的,牙坏了就要补,但没钱补,带出李唐和丁美兮生活的窘境,再以牙为理由向上级申请经费,最后是被强制拔牙,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环。

《对手》之中其实处处都是这样有特殊意味的道具,让观众觉得剧情有特别多可以细细咂摸的空间,实体道具比如饺子等,虚拟符号比如名字、代号。

“海外间谍也是中国人,饺子、麻将、鞭炮这些东西一说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血脉相连,其实还是一家人。迟早也都会统一。包括丁美兮的姓,其实就是福建和台湾地区的大姓之一,小满是24节气,外国人是不会这么用的。”

从剧本上看,反常态的人物设定,真实可信的生活细节,处处留心的符号设计,使得《对手》既有冲击感,也有反复回味的空间,成为传统谍战题材里的另类作品。

当剧本完稿交到常年合作的制片人张海东手上,这些故事开始从文字转变为视觉影像。

02“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每个环节都要兜住”

《对手》是一部方方面面都在水准之上的剧集,优质的剧本、匹配的演员、合格的制作,这些不同层面的因素组合在一起,构成了这部剧。

用张海东的话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其中匹配的演员无疑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对手》能在冷启动的情况下关注度一路走高,和演员的表演分不开。

而谭卓是第一个定下的演员。

“剧本打动了她。《对手》因为疫情耽误了开机,而谭卓为了等这部戏,中间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接其他戏。”张海东说道。演员是相对被动的职业,一个可遇不可求的角色十分难得。

郭京飞也曾在媒体采访中表示对《对手》剧本的喜爱,让他这样一个爱在现场发挥的演员,做到“对剧本台词几乎一字不改”。

再加上颜丙燕和宁理,四位成熟的演员撑起了《对手》全剧,从自身阅历和理解出发,为角色赋予了复杂的层次。

还是以谭卓为例,剧中丁美兮每一次执行任务回到家之前,都会在路上不停地刷牙,于是“牙刷”就成了观众着重分析的道具,这个点子其实是由谭卓提出的。

“原来剧本里表明丁美兮对任务的厌恶其实是用洗澡,但实际拍摄的时候觉得不好拍,拍出来也有点奇怪,谭卓就提出了用刷牙来代替洗澡,最后的效果确实也非常好。”王小枪对娱乐资本论说道。

如果没有郭京飞、谭卓、颜丙燕、宁理这四位主要演员,《对手》不会是现在的成色。

但一部剧不可能只有主角,在这四位主演外,剧中的配角也同样出彩,比如中年上头坠入爱河的火传鲁,叛逆不符管教的李小满、为家庭付出默默等待的陈华等等。

“演员是互相刺激和带动的。”当演员之间的火花足够强烈,能够催生剧本之外的效果。

其实段迎九和陈华的感情线原先并没有现在这样丰满,是因为导演在现场感受到了演员之间的张力,和编剧三方一起,对这条线进行了再度的挖掘。于是在播出的成品剧集里,两人之间的感情经历了从合到分,最后又重新在一起的历程。

在社交平台上,这对夫妻的感情线让观众嗑的十分起劲,取了“陈年老九”的cp名,产出了一系列二创作品,这或许也说明,只要情感张力够,中年cp一样有广泛的受众。

如果认真数起来,陈华的演员赵滨在剧中的戏份非常少,全靠演员的魅力才能给观众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这背后是张海东常年贯彻的选角理念:戏份少但贯穿全剧的角色,一定要用大演员。

“有些剧组可能觉得角色没什么戏,出于预算或者其他角度,选一个普通演员就算了。但这样下来,本来就没多少的戏份,就更往下掉了,最后跟没有一样。”

求上得中求中得下,足够优质的整体卡司才能把整部戏给兜住。

张海东举了一个例子。《对手》前几集一直出现在主角口中的幺鸡就属于戏份少,但分量重的角色,剧组邀请了观众熟悉的海一天出演,借助演员本身的印象度为故事服务。

“如果用了一个很普通的陌生演员,让观众没有什么印象,那他在观剧的过程中,就会不停返回到前面,探究这个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对手》在选角上的效果其实和许多热播剧类似,比如《扫黑风暴》里的海哥,全是惊鸿一瞥,但足够惊艳且为剧集增色的好演员。

在创制的过程中,出品方爱奇艺基于此前合作《小大夫》和《面具》的经历,给了剧组相当大的自由,在故事、选角等各个重要的环节优先尊重创作者的意见。这也可以看出,平台对于项目的把控和参与程度,往往与项目特质和制作团队本身有着较大的关系。

作为整个项目的把控者,张海东也承认《对手》是一部难以复制的作品。

“《对手》的成功不是空穴来风或者撞大运,这是我们整个团队,包括编剧、导演、主演、主创大家在行业内工作这么多年,知道什么是好的,也知道如何做好,才有《对手》这个集大成的作品爆发出来。”

不过这不代表《对手》的经验不可以参考,尤其是在文娱监管越来越严的当下,这部讲述敏感题材的剧集,还提供了相对可学习的过审方法。

03敏感题材并非禁区,要靠创作技巧和导向把握

除了讲述敏感的台湾间谍题材之外,《对手》的大尺度还在于使用了一对间谍夫妻作为主角。

在剧集开场,李唐就身着警服,对一个混混头子严刑拷打,表现出了狠辣的一面。而丁美兮则游走在各色人物身边,用身体来换取重要的情报,从哪个角度看,这对夫妻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反面角色,这在普遍以正面角色为主的国产剧市场里非常少见。

大家不知道的是,其实《对手》一开始是以段迎九的经历为铺垫,但考虑到实际播出的效果,央视八套建议制片团队将郭京飞这一观众熟悉的面孔,和带有悬疑感剧情放在前面。

这一个小小的改动,就让观众对间谍夫妻有了相对深刻的印象。

“我觉得不管你想给观众什么东西,首先给让他看,不然你说我这有400句警示名言,但大家一眼都不看,这也没用,起码让大家先喜欢看这个故事。”

尽管以反面人物为主要角色,观众也确实对李唐和丁美兮无限同情,但这是建立在他们生活困顿情况下,每一次丁美兮为钱发愁的时候,弹幕总会飘过“自首吧”“招安剧”等字样。

并且巧妙的是,这样一部映射台湾间谍的现代谍战,实际上在剧中并未涉及任何的政治博弈,间谍夫妻不是因为信仰成为间谍,而是阴差阳错上了贼船就下不来。剧中无论是人物、故事乃至前文中提到的符号、道具,都在传递正向的价值观。

这和目前文娱产品需要的导向相符合,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电视剧司司长高长力曾对此进行解释,“现实主义创作会不可避免地涉及矛盾,如果创作者能合情合理地导入一个良好的解决结果,前面的矛盾展示并无不可;如果老百姓看这些矛盾解决后增强了信心,碰触现实矛盾也无不可。即结果效果需兼得。”

《对手》对创作尺度的把握,除了王小枪的创作功力之外,还有一个不必可少的助力,本剧有一名专业顾问李小飞,曾经在国安系统中工作,陪伴了王小枪剧本创作以及影视具体呈现的每一步。

“如果没有我们总顾问,那整个创作过程就是深一脚浅一脚没法往前走,因为你心里没底,”不同于其他行业剧,涉及国安系统的部分是许多从业者的知识盲区。

李小飞一方面在尺度上进行提点,另一方面站在职业角度给了非常专业的建议。例如在黄海和朱慧的追踪情节上,剧组就根据李小飞的建议,使最终呈现的剧情符合国安追踪时的工作方法。

在专业顾问之外,《对手》的主管单位国安局也对本剧提出了创作上的意见。

其实原先《对手》的剧情里,段迎九最终和陈华离婚,而黄海则牺牲在了队伍中。但主管单位希望不要用此种极致的方式来凸显国安战士的不易,让他们也能够拥有幸福。

所以在现在的结局里,段迎九和陈华最终复婚,黄海也和朱慧终成眷属,观众同样也喜欢这样的温情结局,在社交平台为“陈年老九”洒泪。

虽然在剧集的后半部分,因为剪辑删减,《对手》在节奏和剧情上不太连贯,再加上年轻演员确实在演技上没有那么成熟,以及其他林林总总的问题,使得《对手》没有那么完美。

但瑕不掩瑜,《对手》在严格的审查环境下对于传统题材的挖掘,以及遵守规律的创作制作流程,都值得从业者参考。

毕竟当戴着镣铐跳舞成为现实,与其抱怨,不如想办法把舞跳得好看一点。

THE END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