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影-在《一个英雄》中,我们看到刘学州自杀的影子-伊朗大师级导演阿斯哈·法哈蒂,继他的《一次别离》和《推销员》分别包揽两次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和柏林电影节金熊奖最佳影片后,又带来了《一个英雄》——一部深入伊朗社会生活,通过一个欠债人挣扎着获取自由,却无意被迫陷入道德困境的故事,来体现他对伊朗社会现状的思考,以及自媒体环境下的网络暴力和舆论至死的反思。
影片讲述了男主人公拉辛(阿米尔贾迪迪 饰)因无法偿还债务而入狱,在为期两天的假释里,他的女友在街上捡到一个装着金币的手提包。如果把金币卖掉,也许能有足够的钱来说服债权人免除债务?然而当金币的价值低于他们想象时,拉辛决定张贴告示,把金币物归原主。
这时拉辛所在的监狱正因囚犯自杀丑闻而苦恼,正好利用拉辛“拾金不昧”来拉一波好感。于是所在监狱联系电视台做宣传,拉辛成了“一个英雄”。然而随着舆论的不断发展,事态好像一步步超出了人们的预想——拉辛面对更多的质疑,他也离自由之路越来越远,不得已走向他的归途——监狱。
很多人会在《一个英雄》中看到《一次别离》的影子,二者的风格非常接近,可以说是法哈蒂式的叙事方式,即通过一个故事单元的剪影来呈现极具生活百态的细节碎片,继而呈现整个世相缩影,以及缩影映射下的人世间。
《一个英雄》的新意在于,把一个电视屏幕上的“英雄”放到社交媒体滤镜下检视,不同利益群体为了各自的目的和如意算盘,一步步操纵和扭曲着现实,模糊着“清白”与“有罪”的界限。
人成了媒介事件或法律案件中的审判人,站在上帝视角、全景监视之下,以一种法不责众的心理,实现策动群氓、言语伤人。这样看来,拉辛后半程的经历像极了被媒体误报导致自杀的刘学州,他们都因一些人单方面的说辞,成为流言和网络暴力的受害者。
流量为王的后真相时代,事件的真相或许已不再那么重要,每个坐在电脑背后的键盘侠,只需动动手指、做起道德斗士、发泄自我情绪,再冷眼旁观,自我心理满足,他人生死全然不顾。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共新闻策变,以及社会新闻报出的好人好事之后的新闻反转、人设坍塌,渐渐的,对所有信息的真实和权威性持有一丝疑虑,成了人们接受信息时的一种本能。
而在本影片中,法哈蒂用他最擅长的冷静观察,现实主义却不乏精心钩织悬念的风格,让我们深深沉浸于伊朗的社会价值观中。不仅是片中人物,观众也对拉辛的怀疑起起落落,形成不断变化的灰色情感地带。
其实拍伦理片有一定的风险,叙事不当容易催眠。然这部影片,让我们置身在庞大无解的道德困境和自我镜像中,可以透过剧中每个利益群体的矛盾内心,反射出自己的道德感和利益既得感。
通过拉辛的故事,导演传达了他对人和人之间脆弱又敏感的关系的精准观察。显然,毁掉一个人的信任总比辛苦建立来得更快,人际交往中的复杂性才格外值得深思。这种社会心理对个人意志的瓦解,让拉辛不得不放弃对自由的挣扎,而走向监狱。
同时,对公权力的反思和对官僚主义的批判,更值得我们深思。在《一个英雄》中,权力占有绝对的话语权和评判力,而拉辛,不过是这套话语体系中的一枚棋子。
影片最后拉希姆反复强调,他在乎的只是“荣誉”。然而在社交媒体上留下道德污点的人,要如何走出这无形的牢笼呢?
拉辛意识到自己无力改变社会已然形成的成见,而人善于用恶意揣测人,他不得不用实际行动“殉道”,进而保全自我尊严。
幸而,拉辛只是影片杜撰人物,但刘学州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网络社会,几秒之间,可以将你捧上万人瞩目的神坛,也可以分分钟钟拉人于万丈深渊、可以杀人于无形。
从众人敬仰的英雄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需要一句流言。
伊朗社会,也是媒介视镜下的全球社会,当舆论事件一步步透视到现实生活,被遗忘权的贯彻、网络监管的深化,也应当成为社会治理的题中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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