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影-他是华人摄影界传奇,却被迫生计接拍三级片:他死后,香港再无“情色大师”…-2015年,一张看似平平无奇的黑白照片,却在佳士得拍卖出了37.5万元的高价。
一年后,拍摄这张佳作的摄影师,驾鹤仙去;
留下一世誉名,280项国际摄影比赛大奖,以及30多部“情色三级片”...
他叫何藩,或许大家对这个名字感觉陌生,
但若提起他的作品《玉蒲团》、《夜激情》,许多人就如豁然领悟般,羞涩一笑。
何藩是中国情色电影中,唯一可以称得上大师级的人物。
然而抛开这层身份,他还是被国际誉称为“东方布列松”的中国摄影家;
被淡忘的,开创了香港街头摄影先河的“一代宗师”...
“华人摄影界没有大师,只有一个叫何藩的。”
曾经,何藩的名字,代表着华人摄影界的传奇。
他的镜头下,中国传统审美的写意与留白之美,
在光影交织中,化作似水墨晕染而成的东方绮梦。
唐诗宋词中的意境美,被他注入镜头,构图如诗亦如画——
银月高悬,苍白而寒冷,氤氲薄雾,温吞而模糊。
一叶扁舟,三两船客,潜入荫蔽午夜中,搅动着一池碎银。
何藩对光影十分敏感,他的摄影常常打破墨守成规的风格,
用自然光与建筑形成的几何图形、线条,刻画出具有电影感的构图:
一扇窗,透过人物剪影呈现不言而喻的故事感,如同希区柯克《后窗》般令人浮想联翩;
他还善用虚实结合的手法,利用多重曝光创造出现实与幻想交错的抽象作品。
拉长、压缩的人体,畸变的视角,世界变成了他叙事的舞台,画面诡奇如达利笔下的幻境:
戏剧性构图,出神入化的光线,宏伟的诗意,成就了何藩超越时代的新派摄影风格。
但真正让他名垂青史的,是他镜头下60年代香港的百姓生活;
那些关于“小人物”们的无名故事——
《香港回忆录》、《人生剧场》、《昨日香港》三部曲。
“尽管我们生活在香港的两面:明面和暗面,但我们终究都是时代的蝼蚁。”
何藩的镜头是“锋利”的,剖开香港底层社会的粗沥,反映最现实的市井百态。
船夫肩上一杆竹竿,挑开明暗,邨屋里长大的小孩,逆光而生。
繁华与破败交错,光明与阴影掺半;
富丽堂皇的摩天大厦与潮湿狭隘的鸽子楼,彼此接连却又互相割裂。
他照片中的香港,是诗意的,在美感之下还流露出对苍生的悲悯。
纵使黑夜荒芜,长路孤行,总有一束光,为他们而明。
庞大的建筑,磅礴的远景,几乎占据了画面的全部篇幅;
与之相比的市井百姓,形同苍渺蜉蝣。
然而,不起眼的世相缩影被聚焦,成为了透视世界的放大镜,愈是渺小,愈显伟大。
何藩用纪实性的镜头,刻下了现实的一隅;
又将这一瞬化作隽永的、唯美的史诗,为后世留下了关于香港珍贵的时代烙印。
著名导演吴宇森曾评何藩的摄影:
“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重见人类间的温馨,善良,美丽和单纯,不带走一片云却是潇洒地留下绚烂的剪影。”
而他这种聚焦底层社会的艺术语言,还要从他的成长经历说起...
1933年,何藩生于上海一个富贾之家。
童年时父母常外出经商,百无聊赖的他,就成天泡在影院里,深受光影艺术的熏陶。
读中学时,父亲送给他一台当时最为新奇的Brownie相机,何藩对它爱不释手,走到哪都随身带着。
13岁那年,他在外滩黄昏时随手拍下的一张街景,竟获得了摄影大赛的冠军。
小小的镜头,从此打开了何藩的世界。
几年后何藩随家人移居香港,他也考上了香港中文大学文学系。
受到雨果的《悲惨世界》、狄更斯小说、意大利电影《偷自行车的人》...等文艺作品的影响,
何藩对这些作品中小人物对抗悲惨生活的奋斗拼搏,倍感吸引。
他也开始在一寸寸黑白光影中,捕捉草根阶层自枯自荣、坚韧自强的生命力。
何藩带着相机在香港“扫街”,观察渡口的船工摆渡、搬货,码头繁忙闹象;
听三姑六婆坐在弄堂门口闲聊八卦,看小孩与猫把闹市当作游乐场探索...
有时为了让画面达到最完美、最微妙的效果,他在码头从清早蹲到傍晚,终于等来一个车夫入画,构成他最心动的画面——
“一切就像上天的安排,我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刻按下快门,这就是我的‘决定性时刻’。”
从繁华的大街至孤寂的小巷,他游走于瞬息万变的光线,记录着众生的悲喜,凝一瞬作永恒。
“我没有资格去谈及关怀、博爱与同情,我只想呈现出真实的香港人们的生存状态。
我很喜欢小人物身上那种咬紧牙关,力争上游的草根精神。”
这些作品令年仅27岁的何藩,连续八届获得了美国摄影学会评选的“世界摄影十杰”;
还让他与荒木经惟、森山大道一同被列入12位最具影响力的亚洲摄影家,一时间在国际名声斐然!
然而,短短几年后,这些光辉与荣誉,却戛然而止...
在最负盛名之时,何藩没选择继续在摄影这条道路走;
儿时荧荧闪烁的光影,牵引着他的命运走向。
32岁时,他放下了心爱的相机,转而投身电影行业。
初入影界,他在邵氏电影公司做过场记、跑过龙套,还因为长相帅气俊朗,在1965年版的《西游记》中出演唐僧。
可他并不满足于出现在荧幕上,他想成为荧幕背后那个“造梦的人”——
“我喜欢法国新浪潮的特吕弗,意大利的费里尼,瑞典的英格玛 • 伯格曼。我迷恋那种人,做梦都想做艺术片。”
怀揣着对艺术电影的向往,年近40岁的何藩终于等来了独立导演的机会,拍摄了《血爱》、《昨夜星辰昨夜风》、《离》...等多部文艺片。
其中《离》,还在当年赢下了英国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
可惜文艺片始终小众,叫好不叫座,票房惨淡。
受制于票房与制作成本等现实因素,何藩只得与电影公司妥协,
无奈之下接拍了《玉蒲团》、《我为卿狂》、《极度诱惑》...等多部三级片以谋盈利。
不同于一昧以裸露、大尺度博眼球的低俗电影,何藩希望自己的镜头,始终能保住对艺术的追求。
深耕人文摄影多年,何藩对人性有着深刻的洞察力;
在大荧幕上,他再一次把镜头聚焦于人性最深处的欲望。
他将表达情欲的画面解构,以朦胧暧昧的舞美和空镜,构成“绘画性”的镜头语言,呈现出如文艺片一般唯美的情色电影。
《浮世风情绘》一片,还曾入选了德国世界电影年鉴“东方古典电影代表作”之一。
世人惊诧于何藩能将三级片拍得如此富有艺术气息,而他却因自己的创作越发偏离初衷而困恼。
“我和布列松除了拍摄风格相似,遭遇也很像,他很爱电影,原来也想做导演的。
但电影这个媒介,不仅不能让他有更好的表现,反而束缚了他,所以他离开了电影圈。”
离开,也成为了他脱离舆论漩涡的唯一途径。
年过半百的何藩远渡美国,但在那边他并没有再拿起相机,摄下异国街景。
而是反复摩挲着从香港带过来的老照片,如同细细端详着珍宝。
那些鲜活的岁月,终究是一去不返,唯有在一寸照片中追忆。
2016年6月19日,84岁的何藩在家人的陪伴下安详离世,留下了人生最后一张黑白照片。
生前忆起过往,他这样总结自己的作品:“其实我偏向喜欢黑白,彩色没那么适合我的世界。
黑白给予我一种距离,跟现实人生的一种距离。现实人生是七彩缤纷,黑白好像抽离了一点。
我喜欢黑色,黑色好像一种力量,好伟大、好神秘,好像可以主宰世界的一种力量。”
以黑白曝光岁月,以瞬间定格永恒,将余晖洒向人间。
希望后人眼中的何藩,其摄影家的身份不会再被埋没;
他是烟花风月醉梦中,亦是昨夜星辰昨夜风。
图片来源/ 网络
撰文、编辑/ 猫南北
责任编辑/ 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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