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出恶魔只需微微助力——《冰血暴第1季》

今天聊聊美剧《冰血暴第1季》。

片名Fargo Season 1 (2014)，别名雪花高离奇命案(港)。

1996年科恩兄弟执导了影片《冰血暴》，片中将悬疑惊悚、黑色幽默元素发挥到极致，成为类型片中不可或缺的经典。

时隔18年，剧版《冰血暴》强势亮相，《绝命毒师》《风骚律师》导演亚当·伯恩斯坦执导，一大批实力派演员加盟，用10集故事的长度再一次演绎这一系列令人欲罢不能的黑色故事。

本剧毫无悬念地拿下了当年金球奖电视类最佳限定剧、艾美奖迷你剧等重要奖项。

本剧实际上是改编《冰血暴》的第二部电视剧。

曾经在2003年筹备了一次剧版《冰血暴》，由埃迪·法可（Edie Falco）主演。预告片都播出了，但最终正片没有播出。

《冰血暴第1季》的故事发生在美国明尼苏达州，主人公从原来的倒霉汽车销售商改成了一名保险推销员莱斯特。

莱斯特一直性格懦弱胆小怕事，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都是别人嘲笑愚弄的对象。一次他又被人欺负，导致鼻子撞歪，在看病期间偶然遇到了神秘男子马尔沃。

马尔沃巧妙地发掘了莱斯特内心的黑暗面，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于是一场血雨腥风席卷小镇。

剧版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拓展剧情，原本影片中无法详细讲述或匆匆展现的内容，在这里都可以细细铺垫娓娓道来。就这样，该剧成功讲述了令人欲罢不能的黑色故事，同时还加入许多哲学小故事，引人思考。

剧中采用类似POV的方式，跟随不同角色视角讲述这一系列有趣血腥又残暴的故事。文明社会中大家都压抑着内心原始罪恶的念头，一旦某一次释放了心魔，魔鬼将吞噬周遭一切。

编剧诺亚·霍利（Noah Hawley）和导演兰德尔·艾因霍恩（Randall Einhorn）都证实，这部系列剧和电影都发生在同一个宇宙中。

元电影版的故事发生和拍摄都在美国明尼苏达州，剧版同样将背景设定在明尼苏达州，不过拍摄时却是在加拿大。

本剧每集都以开场打出一行字幕：“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这部电影中描述的事件发生在2006年的明尼苏达州。在幸存者的要求下，名字已经更改。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其余的都被如实告知。”

这只是在致敬1996年的原版电影，而实际上并不是基于真实故事改编。

该剧的执行制片人诺亚·霍利（Noah Hawley）在采访中也作了澄清，他说：“这部剧……都是编造出来的。整个情节。我没有去寻找真正的犯罪。它从人物角度出发，一切都是从这个角度有机地发展起来的。”

担任剧中大梁的比利·鲍伯·松顿（Billy Bob Thornton）为了扮演好充满魅力又残暴无情的杀手，自己设计了角色发型。

诺亚·霍利一看到他，就知道他们俩对这个角色的看法是一致的。

本季每集的小标题都源自一个寓言或哲学故事。

先解释一下这10个小标题。

第1集《The Crocodile's Dilemma》（鳄鱼的困境）

鳄鱼的困境是一个悖论。一个鳄鱼偷了一个父亲的儿子，它保证如果这个父亲能猜出它要做什么，它就会将儿子还给父亲。

这是一个无解题目。如果鳄鱼不还儿子，那么父亲就猜对了，鳄鱼就违背了诺言。如果鳄鱼将儿子还给他，那么父亲就猜错了，鳄鱼又违背了诺言。

第2集《The Rooster Prince》（公鸡王子）

公鸡王子是一则犹太寓言。一位王子被诅咒，自认为是一只公鸡，赤身裸体坐在桌子下啄地板。国王和王后四处找人帮忙医治王子，一位老人自告奋勇。老人也脱下衣服，和王子一起坐在桌子下面，假装是一只公鸡。

最后，王子与他的“公鸡朋友”成为朋友，老人向他展示公鸡如何做人类的事情，比如坐在桌子旁，穿衣服。最终，老人能够一点一点地恢复他的人类旧习惯，治愈他。

第3集《A Muddy Road》（泥泞之路）

泥泞之路是一则禅宗寓言，是13世纪末由日本禅师木驹（Muju）所写的《沙石书》（Shaseki shu）中99个寓言之一。

两个僧侣一起沿着泥泞的道路行进，他们遇到了一位不能过马路的漂亮年轻女子，其中一位僧侣将她抬过马路。两位僧侣返回寺庙后，另一个僧侣提出反对，表示僧侣应该不接近女性，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子。第一个僧侣说：“我把女孩留在路边了，你还在背着她吗？”尽管禁止僧侣与女性有任何关系，但僧侣的行为可以被理解为一种仁慈的行为，而不是违反规则。

第4集《Eating the Blame》（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是一则禅宗寓言，同样出自木驹的《沙石书》。

禅师在准备晚饭时没注意，切下了一部分蛇做成了汤。当晚的汤十分美味，大家都很喜欢，住持发现了蛇头，便问禅师这是什么。禅师简单说了声“谢谢”便吞下了蛇头。

寓言的意思就是一个人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这显得很有价值。

第5集《The Six Ungraspables》（云门六不收）

云门六不收源自禅宗公案。

云门宗之祖云门文偃禅师就“法身”一义，与某僧所作之机缘语句。僧问云门：“如何是法身？”门云：“六不收。”

六根、六境、六大、六合指的是人的五种感官加上心智；收是收摄包含的意思。六不收意味着法身鲜活又没有绝对本体，而无论感觉还是思考都不能帮助理解绝对的含义，需要开拓领悟才能明白那种不可思量、不可言说的境地。

第6集《Buridan's Ass》（布里丹之驴）

布里丹之驴是一个哲学悖论。布里丹之驴是一头假象的驴子，他又饥又渴。这时候它面前等距离摆放着一捆干草和一桶水，它无法做出理想选择，结果死于饥渴。

这个悖论讽刺的是让·布里丹（Jean Buridan）的道德决定论，道德决定论认为人类被迫选择更大的善，无法打破两个同样好选择之间的僵局。

第7集《Who Shaves the Barber?》（理发师悖论）

理发师悖论是伯特兰·阿瑟·威廉·罗素（Bertrand Arthur William Russell）用来说明罗素悖论的。

这个悖论说的是，理发师给自己立了规矩：只给那些不自己理发的人理发。从而引发悖论：理发师应该为自己理发吗？如果理发师不给自己理发，那么按照规矩他就需要帮自己理发；如果理发师自己理发，那么他又破坏了规矩。

这个悖论表明，看似合理的情景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

第8集《The Heap》（沙堆悖论）

沙堆悖论（Sorites paradox）由古希腊哲学家欧布里德（Eubulides）提出。悖论指出，1粒沙子不是堆，如果1粒沙子不是堆，那么2粒沙子也不是堆，以此类推，9999粒沙子也不是堆；因此，1万粒沙子还不是堆。有一堆一百万颗沙粒组成的沙堆，如果拿走一颗沙粒，那么还是有一堆；如果我们再拿走一颗沙粒，那么还是一堆，如果取得只剩下一颗沙粒，那么它还是一堆吗？

悖论指出设定一个可变的边界，但是这个边界却无从知道。

第9集《A Fox, a Rabbit, and a Cabbage》（狐狸、兔子和卷心菜）

狐狸、兔子和卷心菜是一个古老的谜语，谜语包含一个男人，他带着一只狐狸、一只兔子和一棵卷心菜，需要通过小船把它们都弄过河。男人一次只能拿一件东西，男人不在时，狐狸会吃兔子，兔子会吃卷心菜。

答案很简单，把关系链中间的兔子带走，这样狐狸就不会吃卷心菜。

这是一系列物流难题中的一种，目标是在各种限制条件下将一组物品带过河流，难题一般有A、B、C三个对象，设置逻辑就是则是这样A和B、B和C都不能在一起。

第10集《Morton's Fork》

莫顿叉是一个逻辑两难问题。传说英皇亨利七世时，坎特伯雷大主教约翰·莫顿（John Morton）认为，任何过着奢侈生活的人显然都很富有，能够支付高额税款，而一个过着朴素生活的人一定是在存钱，而不是花钱，也能支付高额税款，总之是必须缴税。

莫顿叉指的是人们面临两个同样糟糕的选择，不论如何选择都会产生不好的结果。

在桥牌中，莫顿叉妙招（Morton's Fork Coup）是定约者打牌方法的一种。定约方让防守方在兑现赢张但无法捉住定约方大牌和保留赢张而忍让中选择，但无论防守方选择哪个，他都会损失一个赢墩。

在1996年的电影中，卡尔·肖沃尔特在一条主要公路上埋藏赎金，并插上挡风玻璃刮板做标记。不过他被杀了，埋藏的钱也不知去向。

在剧版中，斯塔夫罗斯发现了挡风玻璃刮板，和埋藏在下面装满钱的公文包。斯塔夫罗斯用这些钱开了米洛斯超市，成为“成功人士”。

洛恩·马尔沃在剧中一种用谜语和寓言暗示他是终极捕食者，暗指自己是一头孤狼。

整个第一季中，死亡人数高达43人，其中洛恩·马尔沃杀害的就有32人，并且还要对另外令人负责。

但在最后一幕时，一只狼透过窗户看着洛恩·马尔沃，在这一刻洛恩·马尔沃的身份从捕食者变成了猎物，他也很快被古斯打死。

反观另一位主角莱斯特，他在开场时穿着一件红色连帽夹克，这暗合“小红帽”的故事，表明他的身份是逃亡的猎物。

从第8集开始，他舍弃了自己的旧蛇粉，重获新生，他不再是猎物了。

到第10集洛恩·马尔沃开始追杀他时，他又重新找出穿上那件红色连帽夹克，暗示莱斯特再次成为猎物。

副警长莫莉在本季后三集怀孕了，这和原版电影中的设定一样。

电影版中，玛姬·冈德森（Marge Gunderson）也是怀孕状态成功破获案件。

尽管莫莉整个故事中都在追捕马尔沃，但莫莉却没有真正地和马尔沃相遇过，其他角色都和马尔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唯独莫莉只是在最后马尔沃死后才和他处在同一个房间。

莫莉给莱斯特讲了火车站丢手套的故事，无论谁找到手套都可以得到一套完整手套。而莱斯特却不能理解这个故事的含义。

莱斯特却能够很快解出狐狸、兔子和卷心菜的谜语，说明他智商很高，能够解决问题，却缺乏同情心和无私品德。

整部剧除了一个疯狂又又手段的杀手马尔沃，病恹恹的莱斯特才是误导案情发展的关键。他躲在自己弱小的伪装下，做着超乎大家想象的事情。

《让子弹飞》：好人就得让人拿枪指着吗？

很多人看起来很善良并不是因为他本质善良，而是因为他没有作恶的实力。

马尔沃拥有作恶的实力，从不掩饰，而是以此谋杀，四处杀戮。他就是纯粹的恶魔。

莱斯特则不同，他长期被欺凌，却没有反抗的能力，一旦让他谈认识到霸凌者也只不过是纸老虎时，他就会化身另一种恶魔。

本季前4集有较强的犹太象征意义。除了类似《公鸡王子》一样的犹太寓言，还有许多有关犹太教613戒律的暗示。

比如莱斯特的门牌号是613；斯塔夫罗斯收到的勒索信要求赎金613元；格斯逮捕洛恩·马尔沃后，告诉莫莉自己他在“613——一条死狗”上。

因为剧版和电影版发生在同一宇宙，剧版中有大量致敬原版电影和其他科恩兄弟电影的元素。

第1集中，莱斯特排练他要对马尔沃说“你做了什么？”（What did you do?）这是致敬影片中杰瑞打电话给岳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琼。”（I don't know what to do; it's Jean.）。

当莱斯特走进勒罗伊汽车旅馆的咖啡馆时，背景中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特殊的俄罗斯白人$4.95”（Special White Russian $4.95）。

这是致敬《谋杀绿脚趾》（The Big Lebowski ，1998）。

洛恩·马尔沃进入脱衣舞会所前，背景中有一台削木机，这是致敬电影《冰血暴》。

莱斯特被山姆·赫斯当街欺负时，背景中有诺姆比萨饼的标志。诺姆是电影版中玛吉丈夫的名字。

莱斯特走进保险公司前，背景中有韦德珠宝公司的招牌。韦德是电影版中杰瑞岳父的名字。

莱斯特鼻子骨折后去医院看病，遇到了洛恩·马尔沃，还给了对方一瓶Faygo汽水。

Faygo汽水真实存在，总部设在底特律。这里主要是因为Faygo看起来像“Fargo”。

第2集中，莱斯特离开药店时，一个停车位写着“为店主迈克·佐斯保留的停车位”（Parking Reserved for Owner Mike Zoss）。

这里致敬的是《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 ，2007），片中被抢劫的药店就是这个名字。

莱斯特去药店买药膏，结果为了躲避莫莉，没拿药膏就离开了。店员在他身后喊道：“先生，你的软膏！”（sir, your unguent!）

这是致敬电影版中，盖尔被伦德加咬了手后声称他需要“软膏”。

挂掉办公室门上已故员的姓名，是致敬科恩兄弟的《影子大亨》（The Hudsucker Proxy ，1994）。

第3集中，斯塔夫罗斯洗澡时，淋浴水变成血水，指的是《出埃及记》中的故事，上帝把埃及所有的水都变成了血。

第5集中，格斯的邻居讲完富人的寓言故事后，格斯说：“好吧，你在说……你在说什么？”（well you're saying...what are you saying?）

这和电影版中斯坦对杰瑞说的话一模一样。

第7集中，洛恩·马尔沃威胁他的雇主时说，要打给灵车还是救护车。

致敬的是扮演者比利·鲍伯·松顿自编自导自演的《弹簧折刀 》（Sling Blade ，1996）。影片中桑顿的角色也处于类似的困境。

洛恩·马尔沃带着冲锋枪在黑帮据点大肆屠杀的地点叫肖沃尔特街区（Showalter），致敬的是电影版中的卡尔·肖沃尔特（Carl Showalte）。

第9集中，伯特称迈克为“朋友”（"Friend-o）。

在电影《老无所依》中也使用了这个词，指的是他可能杀死的人。

第10集，是整个第一季中唯一一集采用红色颜色标题的，其余几集都是黑色标题。

结尾使用的音乐取自电影版原版音乐，当生活恢复正常时，主角都蜷坐着在看电视。

此外莱斯特躲在湖边小屋、马尔沃腿部受伤一瘸一拐，致敬了《老无所依》。

光线从莱斯特浴室门上的弹孔中照射出来，致敬了《血迷宫》（Blood Simple）。

第1集中客串咨询保险的男人在第10集中再次出现。

第1集时，男人说他会被聘为图书管理员，而且很快就会有一个“男孩或小女孩”，一年后，他成了二手车推销员，并且有了一个女儿。

邪恶行走人间，

诱出心底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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