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盲盒的华策古偶剧的一生

作者|顾 韩

编辑|李春晖

尽管开播前鲛人特效、猛男肌肉衣颇有争议，《与君初相识》开播后的数据还是节节攀升。

《香蜜沉沉烬如霜》导演朱锐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系列“白凤九”的扮演者迪丽热巴，从《大唐荣耀》虐到《周生如故》的任嘉伦，《与君》的主创中有许多古偶常客。而出品方华策，更是注定在流量古偶发展史上拥有重要一席。

不同于许多特征鲜明的内容厂牌，2005年创立、2010年上市的华策影视是一家规模化、平台化的影视集团。最知名的子公司克顿传媒是华策2013年以16.52亿元收购而来，收购之前的资历、实力与华策也没太大差距，其旗下同样有多个子公司，比较知名的有剧酷传播、辛迪加影视等。

子公司林立，外加经常与外部公司合作出品，好处是华策克顿每年的产量与霸屏率很少有公司可以比拟，能够张口吃下许多大IP项目。另一面则是作品很难归纳出一个统一风格，且水准过于参差不齐。稳定的观影预期什么的，就别想了。

单就古偶来说，一“抠”成名的《孤芳不自赏》是它家，掀起B站影视区团建的《有翡》是它家，而豆瓣8分 的“遗珠”《天盛长歌》，以及去年品相出挑的《周生如故》同样是它家。

诚然，十多年来，华策克顿在现代背景的都市剧、甜宠剧上制造了无数爆款，但我们依然可以来聊聊它的古偶。对于这一仍然备受期待、却很难再创辉煌的类型，它是否也面临着转型焦虑？

这些老剧，竟然都是华策出品？

自2010年10月26日华策影视在深交所创业板挂牌上市，成为“电视剧第一股”，赵依芳、傅梅城夫妇的创业故事也被媒体踊跃报道。

赵依芳是传统媒体人，于九十年代末离开体制创业。2000年，夫妻二人成立了杭州华新影视制作有限公司，可以说是华策的“前身”。

华新制作时期已然有不少古装剧产出：《爱情宝典》《风流少年唐伯虎》《少年大钦差》《杨门虎将》《新醉打金枝》等。

这些剧已然有了一点“古偶”的雏形：立足IP（古典名著、民间传说、爆款前作等），主演青春靓丽（还有古早韩星蔡琳加盟），资源整合型班底——香港导演，搭配有过历史戏说剧经历的内地主创。但总体来说，当时大环境尚不浮躁，这些剧集的水准也比较稳定。

2008年，华策推出了张黎、刘恒强强联合，张国立主演的民国传奇剧《中国往事》，拿下飞天奖。此后，华策的布局重点一度转向年代剧、都市剧。再次大量投拍古偶已经是2010年之后，公司规模不同往日，市场环境也在悄然变化。

这个阶段的华策古偶有比较明确的三条线：与简远信合作的《薛平贵与王宝钏》、《新洛神》（杨洋一言不合就唱起来那部）、《封神英雄榜》，金古武侠IP剧，以及宫廷剧《大汉贤后卫子夫》。

《卫子夫》由王珞丹、林峯主演，合作香港班底，2014年播出。宣传中提到，这是华策影视“中国皇后系列”的首部作品——第二部是5年后网播的《独孤皇后》，合作上海琰玉影视（也是之后《长歌行》的合作方）。可惜该剧被选题类似的《独孤天下》抢跑，且主演高龄化、剧情无新意，豆瓣评分4.0，打分人数仅一万五。

武侠方面，2011年8月，华策影视在杭州举办了一场“武林盛宴”发布会，宣布计划在未来5年投资10亿元，重拍8部武侠名作，数十位明星出席。其中兑现较早且影响力较大的当属钟汉良主演的《天涯明月刀》与《天龙八部》，以及韩栋版《鹿鼎记》，三部剧的导演都是赖水清。

这条产品线也延续到了多年后，是《射雕英雄传》（2017）与《绝代双骄》（2020），合作方换成了郭靖宇团队与视频网站爱奇艺。

不难看出，从后两类开始，华策已经明确了系列化生产，以及高举高打——以大投入、大明星换取大声量的古偶思路。而某种程度上，有了博取流量的捷径，也就是告别质量的前奏。

首先是选角离谱。钟汉良版乔峰、张檬版王语嫣、韩栋版虚竹、还有韩国段誉……哪个看起来都离人设差了十万八千里。

其次，魔改原著、捧人加戏。《天龙八部》中阿朱、阿紫被合并成一对双胞胎，交给华策自家艺人贾青出演。《天涯明月刀》有一则网传的轶闻是两个女演员都试图加戏，剧组为了两边都不得罪，索性把戏都加给了陈楚河，结果整出一对大热的男男CP“傅叶”。

以及最根本的，制作摆烂、负面营销。《天龙八部》从释出定妆照起就是走黑红路线，选角以外，服装造型、场景特效也十分粗糙。片尾曲一开口更雷得观众外焦里嫩，“好好爱爱我吧，日子不多了”，真不知该代入哪个角色来理解。

对于武侠观众来说，2013是个残忍的年份。先有于正版《笑傲江湖》，后有华策版《天龙八部》，金庸剧的地板开始被一步步砸穿。

于古偶爱好者们，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也即将开始。古偶成本水涨船高的同时，越来越多片方开始摸准并应用这一套流量古偶的玩法，古偶的下限被不断拉低。华策依然是这一波浪潮中的主力。

离谱的《遮天》，“SIP战略”时代的回响？

2021下半年，《遮天》因离谱的选角与路透频频引发热议。时至今日，很难想象除了腾讯-阅文-新丽系以外，谁还会投拍男频大IP，更难想象为什么要选尹正演男主。背后的怨种们很快被吃瓜群众锁定：爱奇艺、华策克顿-好故事影视（《有翡》团队）、灵河文化（承制）。

该项目的首次亮相大致是2016年5月华策克顿的“SIP合作沟通会”。同场发布的许多女频或现实题材IP都已与观众见面，唯有男频玄幻组的《尘缘》、《遮天》、《蛮荒搜神记》难产至今。漫改的《我叫白小飞》、网游小说改的《近战》也命运类似。

《尘缘》由克顿另一子公司剧芯文化开发，杨颖、马天宇主演，可能是今年“仙侠101”的一员。《遮天》则在今年3月刚刚杀青。树下野狐的《蛮荒搜神记》在2017年发过通稿，要与管虎的七印象文化合作，非天夜翔担任总编剧，也是迟迟没有下文。

不过，从这些豪言壮语中，我们仍可一窥华策克顿当年的“风采”。

克顿传媒的前身“克顿顾问”是以数据服务于卫视平台的咨询公司。2005年起，剧酷传播、辛迪加影视等子公司相继成立，克顿开始进军制作。根据艺恩数据显示，在2013年的民营电视剧公司中，华策与克顿分别排在第一、第二位。

这场巨额收购，一来保证了产能与市场占有率的领先。二来，克顿的大数据优势、偶像剧的优势，都让华策在面对崭新的行业环境时拥有了更充足、更对口的准备。

互联网IP浪潮到来后，华策在业内率先喊出“SIP”战略。2015年华策年报中写道，“公司全面出击网罗优质IP作品和作者，从源头构建头部内容进入壁垒，累计采购IP 数量超过50个。”

正如上文所说，子公司林立，外加经常与外部公司合作，让华策克顿能够同时推进或联合出品许多IP项目，以“高投入、大制作、强阵容、新形式、全渠道”的理念进行开发。

剧酷传播是克顿公认表现最稳定的子公司，成功打造过顾漫系列。与其相关的古偶包括《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上古情歌》、《宸汐缘》，新剧《镜·双城》，以及今年1月备案公示的沧月IP《七夜雪》。

辛迪加影视之前代表作为《夏家三千金》《爱情公寓》，在古偶浪潮中参与出品了《楚乔传》，开发了评价两极化的《天盛长歌》。爱奇艺的耽改末班车《天官赐福》也是这家。

打造《翻译官》《谈判官》系列现偶的剧芯文化开发了男频的《极品家丁》，早先有一部被限韩令拦截的《锦衣夜行》。丁禹兮、彭小苒2021年的新剧《春闺梦里人》也是这家。

蓝鲸灵工作室与派乐传媒、乐视视频等联合出品了《孤芳不自赏》。克顿影视与丰璟传媒、乐华娱乐联合出品了《锦绣未央》。其直系续集应该是同一导演的《锦绣南歌》，编剧程婷钰则是去年《锦心似玉》的编剧，该剧改编自小说《庶女攻略》，相关的子公司是宽厚传媒。

传统影视公司的资历，强大的资源整合与发行能力，在屯IP、讲方法论方面的抢先起跑，让华策成为一线视频网站的忠实伙伴，在热钱时代猛吃红利。

华策2016年报

不同的子公司、不同的合作方，打造出来的剧集必有不同。但再不同，也抵不过相同的“时代印记”。网文IP改编、流量明星主演、大女主带动群像、制作看似精致隆重、正片滤镜抠图大打折扣，可以拿来形容许多华策古偶。

从金庸剧开始就有的问题在这些新剧上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愈演愈烈，还多了一些新的弊病：抄袭IP、天价片酬、滥用后期、注水冗长、数据泡沫……2016-2017的“高光时刻”过后，《有翡》《镜·双城》等新一批古偶依然困在这个循环里。

未来，能否减轻古偶依赖？

正如硬糖君多次提到的，2017年以后，市场与政策都在推动现实题材复兴、流量古偶下沉，许多古偶厂牌面临转型问题，家大业大的华策也不例外。

《孤芳不自赏》掀起了一次声讨流量古偶与天价片酬的声浪。待到2018年，表演、制作都毫不含糊的《天盛长歌》登陆湖南卫视，却砸穿收视底盘。这于流量古偶、于华策克顿可能都是重要的转折点。年报中不再频频提起“SIP”，而是开始讲导向、讲精品。

2017年华策年报中透露，公司成立了大剧研发中心，将进一步加强对主旋律大剧的研究和开发力度。此后，华策出品或参与出品了《外交风云》、《觉醒年代》等一批高分主旋律剧集，在现偶上也颇有创新。2020年年报中列出一份2021年剧集生产计划，15个项目中仅有2部古装。

事实上，近几年，华策与克顿各自也在发生变化。

克顿方面，许多新剧开始挂“XX工作室”的名头。《锦绣南歌》是乐橘工作室，《周生如故》是新天地工作室，《驭鲛记》是梦见森林工作室。

据克顿官网显示，新天地工作室成立于2016年，与好故事影视、蓝鲸灵工作室是同一批，此前作品有《为了你我愿意热爱整个世界》。另外两个网上资料很少。

相比子公司，可能工作室与总公司关系更密切一些，更方便抓品控。《周生如故》与《驭鲛记》在人设组合、剧集体量、制作风格上确有新意，或者说硬伤更少，体现出一些古偶迭代的征兆。

华策方面，一个值得关注的情况是今年1月份的组织架构与人事调整：赵依芳转任董事长，其女傅斌星升任总裁。杭州事业群调整为杭州剧集中心，专注电视剧业务发展，与大剧研发中心合并；整合优质资源，发展电影、版权、国际、元宇宙新业务四大新业务创新发展板块。

此前，在本部出品传统大剧的时候，傅斌星执掌的北京部分（华策影业）主要探索的是新媒体与电影。水阡墨、王雄成这对搭档就是在这里、由网剧《我的奇妙男友》跨界入行的，后来又推出了《下一站是幸福》、《以家人之名》两部话题爆款。

电影方面，傅斌星全程参与了《刺杀小说家》。据媒体报道，是她当年在看了《绣春刀》之后主动促成了路阳来执导这部电影。

2016年6月，华策在北京第一次正式对外发布电影板块的战略规划，并宣布对路阳的自由酷鲸增资4000万元人民币，持有其20%的股权。2021年3月，趁着《刺杀小说家》在春节档热映，华策影业再次发布了未来三年的部分片单，并透露要打造“小说家宇宙”。

傅斌星接任总裁，或许意味着未来华策的重心会继续往电影探索上倾斜，减轻对剧集业务的依赖。另一方面，有电影公司光环的自由酷鲸也给了华策新的选择。路阳首次执导剧集的马伯庸IP《风起陇西》也有华策参与出品。想来又是另外一番品相，一个新的盲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