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影-《倒数时刻》:改编自真人真事,展现创作者背后的意志和生命力-近年来有许多音乐剧改编的电影,大多无法完全复制剧院魅力,转换到大银幕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仿佛在不同媒介之间调节困难。
终于,《倒数时刻》让我们看见一个成功典范。
《倒数时刻》是一部
「改编自一出关于『创作音乐剧』的音乐剧的音乐剧电影」
,作为林-曼努尔.米兰达的电影导演处女作,由能唱能演的东尼奖得主安德鲁.加菲尔德演绎美国百老汇剧作家强纳生.拉森的半自传同名音乐剧,宛如复刻那些剧院里的美好体验,向热爱艺术、为艺术而生死的创作者们致上最动人的敬意。
强纳生是著名音乐剧《吉屋出租》的创作者,
然而在这些被看见的成功之前,他曾度过一段艰辛的创作生涯。
平时在餐厅打工兼职,回家则埋首创作,他耗费五年时间创作的音乐剧《傲慢》尽管表现精彩,却因为题材太过前卫,没有投资者愿意制作,直到经纪人建议他「创作那些你真正了解的事」,他才把这段经验重新梳理,改编成音乐剧《倒数时刻》,亦即本片的改编文本,并由强纳生本人出演,总算登上外百老汇舞台。
谁也没想到,
在他的下部代表作《吉屋出租》于1996年首映前夕,强纳生戏剧性地因主动脉剥离骤逝
。《吉屋出租》在百老汇演出长达十二年,荣获各大奖项,只是强纳生从未有机会亲眼见到自己的成就。
这是典型的艺术家受难题材,却总是能让人共鸣,某些剧情令我联想起数年前另一部音乐电影《爱乐之城》──我们终其一生,可能都等不到站在舞台上亮丽登场的时刻,所以只能在漆黑的影院里,凝视女主角轻轻唱出那首,并且跟着暗自拭泪。
相较之下,《倒数时刻》作为真人真事,更能展现创作者背后的意志和生命力。
那是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的纽约,世界正快速变迁,病毒在美国曼延,面对人们的恐惧,领导者与所谓「道德多数派」带来的应对方式竟是冷漠与标签化,强纳生目睹身旁朋友的死亡,目睹这个不能让人理解的社会,同时直视自己看似一事无成的音乐剧事业,他有太多想法想表达,并且要用音乐去述说。
从开场曲〈30/90〉就揭露的
「奔三焦虑」
,抬头望向近日甫逝世的音乐剧巨擘斯蒂芬.桑坦年纪轻轻就在百老汇推出音乐剧(斯蒂芬.桑坦不仅深刻影响强纳生,他也是启发本片导演米兰达的重要人物)自己却连一出剧都还做不成,面临即将迈入三十岁的现实,依照俗世标准审视,他仿佛一无所有,又不知如何是好。
呼应着歌曲最后那句不断重复的「What can I do?」,在耳边不断萦绕的倒数声(Tick),
除了是年龄焦虑,更是梦想与现实矛盾的最后通牒。
当你以为过了深渊后就是上坡了,没想到只是更看不见底的无底洞──朋友离去,爱人不解,似乎也到了某个必须决定方向的交叉路口,该选择谁,该放弃谁?〈No More〉一曲中对于物质的向往或许曾经带来动摇,但不曾瓦解他对创作的执着。
讽刺的是,悲惨遭遇似乎与艺术相倚而生,艺术充满宽慰,现实却如此残酷。
他欠缺的那一首关键歌,是人生遍寻不着的定锚,在〈Johnny Can’t Decide〉里唱出他的游移和不安;后来我们知道强纳生撑了下去,那首〈Louder Than Words〉是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只为创作的答复,透过一个个「为什么」带出他创作的欲望,看似是疑问,其实答案都在反面──
「牢笼或翅膀,你偏好哪一个?问问鸟儿。恐惧或爱,宝贝,别说出答案,行动胜过空谈」。
这是多棒的词,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如他在歌曲中不断扪心自问的那些疑惑──当我们无须努力也能得过且过,为何还要想办法给出最好的自己?明明知道火炉炙热难耐,为何我们还是让火焰在手中穿梭?
追求艺术像是玩火,一不小心就会自焚,却也因为有这样的艺术家,给予后人明灯般的启发
,才能唤醒一整个时代,才能发起革命,才能走出前人未曾尝试过的新路。
除了改编自音乐剧,这部电影也宛如是献给音乐剧爱好者的大礼包,资深的百老汇观众可能会发现片中充满许多熟面孔,客串角色主要集中于本片〈Sunday〉一曲的快餐店场景中,该曲改编自史蒂芬.桑坦1984年经典作品《星期天与乔治同游公园》第一幕的终曲,在本片中以较幽默的手法改词呈现,
店里客人皆大有来头:
例如著名音乐剧演员Howard McGillin(在百老汇演出《歌剧魅影》长达十年)、Chuck Cooper(演出《芝加哥(Chicago)》、《The Life》等东尼奖得主)、Joel Grey(演出《酒店(Cabaret)》、《女巫前传(Wicked)》等奥斯卡得主)与Phillipa Soo(《汉弥尔顿(Hamilton)》演员)等等,就连导演米兰达都客串餐厅厨师,惊喜连连,让人会心一笑。
《倒数时刻》的力量来自角色的绝望,片末的真实视频更是重击我心
,于是观毕电影后,我不由自主搜寻更多视频,其中发现《倒数时刻》音乐剧当时演出的图像纪实,长度仅有二十多分钟,却让人看得出神。
视频中强纳生一人分饰多角,他表演自己创作的音乐,音乐里藏着自己的故事
。他只身一人坐在钢琴前,弹着唏嘘,唱出诘问,时而愤怒,时而温柔,他的眼神却总是坚定,甚至有些滑稽幽默,某些片段还能看见背后乐手微笑地看着他。这是个用糖都能写出歌来的男孩,我相信他绝对有许多困惑,对现实有很多不满,但那些人生的伤疤,他一一包扎好,变成音符,然后回复给这个社会。
电影片尾,当激昂乐音骤然停下,生日快乐歌旋律轻柔响起。
那是曾令人害怕的三十岁,如今是这一切创作的源头
,电影停留在最后一句对白「许个愿」(Make a wish)──我相信,观众此时一定都知道他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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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