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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破9000、专访《风起洛阳》编剧青枚:一次“反套路”创作的正确打开方式

来源:网络   发布时间:2024-10-06   浏览次数:178

作者| 阿Po

第一眼豪华质感,第二眼节奏紧凑,第三眼故事反转。《风起洛阳》作为“马伯庸宇宙”的古装悬疑之作,播出首周在豆瓣超过12万评分的基础上开出了7分的成绩,独播平台爱奇艺站内热度开播初日便突破9000,爆款基本分已到手。

虽然太多人将其视为《长安十二时辰》的“双胞胎IP”来关注,但与两三年前不同的是,如今被短视频蚕食挤兑的长视频领域,能够让人静下心来观看的内容越来越少,剧集在用户群体中的存活率越来越依靠自身优质突围,因此也在不断反推国产影视剧的制作加快进入受众定制与成熟工业化流程:既要有金,又要走心。

“这个可能是我作为编剧,经历过的与制片组联系最紧密的一个项目了。”总编剧之一的青枚,作为拥有十多年剧本经验的编剧,在与一点剧读(id:yidianjd)的对话中证实了这一点。

剧本内容前端与制作拍摄期的强沟通强互动,在大多数剧组中是鲜有的,但《风起洛阳》是个例外。经历了项目的漂流和难得的跟组改稿,现在的市场反馈以百里弘毅的腔调说一句“尚可”不为过,青枚认为项目跟到现在算是整整四年,也终于可以说一句“我毕业了”。

万变不离其宗的底层逻辑

相比很多项目,《风起洛阳》其实在剧本初期阶段就比较顺利。因为最初执笔动手时,青枚与制片方留白影视的沟通就相对比较顺利,彼此一致认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人物有哪些,他们要做什么事,所以即便从动笔到播出经历了四年,剧本阶段做出过一些较大改动,但目标明确,至少不会走岔路。

项目的起点是2017年11月,青枚在确定了基本思路之后,12月就开始着手动笔。互联网影视与短视频在四年间推着市场几经转变,观众审美数度迭代,现在播出的39集版本已经与最早设想的48集四个单元版本大不一样。

“说是改动,但很多东西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头改了,往下发展的时候所有人的状态都会不一样,所以相当于把调性推翻了重来。”

在第二稿进行到30集的时候,整个剧本曾翻过头做“调整”,固定了现有的人物关系,并且应市场需求增加了故事开场戏剧冲突的激烈程度。

最后编剧定稿版是2020年9月,距离开机尚有两个月时间,与不少项目未完全定稿已经急于开机的剧组不同,《风起洛阳》的筹备节奏,明显给到制片组与演员对故事研究讨论的时间会更为充裕。

“项目的场外因素会比较多,但人物设定的基础逻辑没有变。”

IP决定了故事时代背景虽然播出时已经架空,但观众仍可大致猜出故事发生的时期,从门阀政治到平民政治崛起的时代,出现了巨大的社会差异,门阀如何维护自身的利益,平民如何寻求上升的通道,这是青枚从最初就设定好的底层逻辑。

在这个逻辑之上,主要人物高秉烛、百里弘毅、武思月都是代表着各自阶层,并且这个设定是用来让他们各自去打破而不是维护。所以无论过程要改多少稿,高秉烛永远都是和不良井相关的身份,百里弘毅永远代表神都新贵阶级,武思月也永远都是武家人,阶级身份不会变。

底层逻辑之上的基本调性,青枚则形容是一个“凉风起于青蘋之末”的故事,从一个看起来常见的凶杀案,顺着线索查下去,最后牵扯出一个惊天大案。

在摒弃了最初单元案件的做法之后,一个长集数的悬疑故事,如何能保持节奏很好地走下去而不会在中间某一个阶段疲软赶客?套娃式反派Boss设定是关键,以为的终极反派不是终极,钓着观众一层层剥开案件真相。

“目前我看到网上对‘惊天大案’的猜想应该只猜到了我们故事里面1/3的样子。”青枚对市场后续的反应颇为期待。

一部剧再如何精致,当然都不会是完美的,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你的情节节奏走得够快够稳,就能吸引观众脑波同频。

“不过这种故事其实都被做透了,我们在这三四年的剧本期间也经常遇到问题,就是做着做着突然冒出来一个剧把我们的创意抢先用掉了,我们只好翻过头去重新再想。破案的基础逻辑大差不差,全天下都知道坏人能做点什么坏事,但他为什么要做,做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才是最重要的。”

古代现实题材:从“洛阳”到“神都”的诞生

除了剧本的顺利之外,青枚认为还很感谢制片方留白影视在项目需求上给到了编剧组极大的发挥空间。

这类项目和古偶的很大区别就是在于,即便是古代,也要尽量还原一个基础时代背景下的真实社会,可以说是近乎于古代版的现实题材了。那么编剧组所面对的困难就是,如何落地实践,做出一个真实的洛阳?

“实际上现在我们去找武周时期的资料,大量都是与长安有关,和洛阳的资料并不多。后来我们很幸运地遇到了一名中古建制学者,他给到我们一些很好的想法。”

例如唐代皇帝每年都会因关中缺粮而去洛阳住一段时间,实为“就食”,并由此形成了“两京”制度。而当皇帝远离了政治中心的长安,洛阳则有了浓厚的享乐氛围。加上洛阳由伊河横穿而过,与诸多运河交织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水系,也为本剧提供了很好的美术基础。

“洛阳和长安最大的不同元素是‘水’,不过并非最有名的水席或者汤,而是和水有关的很多日常。像是王维《洛阳女儿行》里说的‘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这个鲤鱼能不能脍的问题,我们直到开机之后都还在争执。”

争执可以有,但以青枚的话来说,自由发挥不代表发挥想象力,如果争执不下对错,至少要去避免一些绝对不可能的错误。

例如武周时期没有西红柿没有玉米,那当时的人是不可能会吃番茄炒蛋、煮玉米之类的食物;又例如琼锅糖的制作,以现代人看来应该是以白糖制成,但白糖由甘蔗产出,当时的中国不产甘蔗,甜味的主要来源是蜂蜜,那么是否要用蜂蜜制糖,当时的蜂蜜价格是否是平民可以消费的?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分析如何能更细节地体现当时的平民生活,既然要做平民阶层,就要先进入到寻常百姓家,才能真实有烟火气。这不算是编剧的发挥空间,更准确说应该是做功课的过程。”

神都人物谱,洛阳浮世绘

情节的真实与紧凑是本剧被夸质感的一方面,从主角到配角个个独立鲜明的塑造,则是又一大亮点。

“底层代表”高秉烛,以不良使、不良副使、不良井弃儿等身份出现在剧本中。他原本是另一个王登成,但心中的善良和正义决定了他终究和王登成走的是不一样的路。

也曾有过他在自证清白中被联昉接连定位、被大理寺不停追击,最后无所遁形穷途末路的悲壮。但这种情况下人物就会变得非常被动,他很难挣扎和反击,再想对抗推翻体制就更无可能。

所以如今看到的高秉烛,是一个除了复仇之外了无牵挂的“求死之人”,也是一个更有目的并且主动追求的人。这样一来,更能带起故事节奏。

而百里弘毅,青枚形容他为“天生异禀”,他与出身不良井这一现实中不存在的地方,因为巨大悲痛经历造就扭曲人格的高秉烛是两个极端。

“百里弘毅应该是最困难的角色,因为他不是一个正常人,长期脱离于正常社交之外导致他不理解人情世故,我们就没有办法以正常人的逻辑揣摩他的心态和行为。比如他父亲去世,他需不需要有反应,反应到什么程度?也是整个剧组一直争论拍摄那一刻的东西。”

相对高秉烛,武思月的设定就更为贯彻始终,因为青枚最初得到的女主设定需求就是要做一个“不一样的女主“。如何不一样?做强A人设,弱化女性角色在传统影视剧中的情感担当符号,一心搞事业。

她贵为武家人,一心搞事业,会办案,又能打。那么她的人物阻力是什么?被误解。作为内卫奉御郎的妹妹,寻常人做到之后就能得到认可的事情,她需要付出很多倍的努力才能换来,这也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事情。

青枚对人物塑造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首先要反常规。”

咏梅饰演的圣人,在第二集登场时广受好评,除了戏骨级演员本身的功力之外,这个圣人也与一般观众想象中的武则天不一样。

“我们写第一稿的时候,圣人出场也是狠厉暴躁的样子,将琉璃盏摔碎在地,对着群臣就是一顿责骂。但是写完之后我们就会删掉了,因为第一次想出来的形象大多都是很常规的,不过又最好去写出来,写出来之后就知道这个东西你是不要的,再去根据它反其道而行之去修改,所以现在看到的圣人就是一个面目平和、语气淡然却因为身份自有威严的形象。”

包括高秉烛逃跑时第一次与白浪的相遇,原本的台词是“你怎么到我这来了,你可是全城通缉啊”这样普通的客观叙述,但修改之后就有了高秉烛吐槽白浪还在卖假酒,白浪反吐槽高秉烛“您老一出手可就是全程通缉”的互怼画面。

“人的劲儿还是那个劲儿,话其实还是那么些话,但得反着说。有这么个过程,会变得更有意思。”

后话

作为鲜有让青枚会在开机时进组改稿的项目,她对《风起洛阳》有着四年之情。如今像一名普通观众一样看剧,也有让她感到意外的部分。

“没想到百里弘毅成了搞笑担当。”很多当初写剧本时感觉正常的桥段,经过网络剪辑、短视频传播的发酵之后,有了意想不到更突出的效果,她归结为科技发展改变社交方式从而影响影视剧观看与创作模式。

不过现在看剧,回忆整部剧的拍摄,的确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体验。

例如剧本创作阶段对拍摄地尚未可知,青枚本是不安的,剧本里的画面呈现描述到底能否拍出来?虽然拍摄地选在横店这样一个产业化地方,但万万没想到美术老师真的为了增添“神都”洛阳的水元素,在不良井里挖出一条河来。

这是制片组与编剧充分沟通的结果。所以与大多数项目编剧跟组改剧本的目的不同,青枚的这一次跟组作业,更多的是为剧本的实际落地进行锦上添花的助力。

有太多牵扯到文字内容方面的细节道具,小到一个牌匾一个万言书,美术老师都会根据现场状况主动与编剧沟通。

“他们那天说做了一个桌上有条小溪的道具,问我能不能就着这个道具为百里弘毅写场戏,这才有了百里弘毅初登场的吃鱼戏。”

优秀的作品未必都能成为爆款,但爆款的前提一定需要质量过硬,这又脱不开个体创作与各环节的紧密配合,兴许一套健康的制作流程才是《风起洛阳》真正的成功秘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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